…….「你請假沒去工作的時候,家人的反應是什麼?」
「他們一開始就是說我抗壓性很低,罵我說『為什麼這點事情都受不了?這樣怎麼出去外面跟別人競爭?』⠀
有幾次在他們念我時,我突然過度換氣發作,一副快死掉的樣子,他們被嚇到了……現在他們就不太說什麼。只是,當我在家,其他親戚朋友來訪時,父母會想要掩飾『我沒辦法去工作所以待在家裡』的這件事,都會說我之前工作太累,『剛好』放特休。」
講到這裡,欣卉笑了,但笑容極為苦澀,就像吞進什麼很難下嚥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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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只爸媽,姊姊跟弟弟對於我這個樣子,也完全不能理解。我知道對他們來說,這樣的我很丟臉。他們『都』抗壓性很高,面對困難『都』能解決,工作表現『都』極為優秀,當然壓力也很大,但是他們沒人像我這樣。
我姊姊甚至跟我說:『大家都是同個爸媽帶大,哪些難聽話沒聽過?為什麼要往心裡去,搞得好像大家欠你很多。』」
欣卉又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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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最難的是,他們說的我都知道,我也很希望自己可以跟他們一樣堅強,一樣不會受傷,一樣知道怎麼去適應社會的嚴苛,相信這些嚴苛都是讓我進步的可能,讓它變成自己的養分。但是,我就是做不到。」
心裡很想做到,但是身體卻先無法承受。
那就代表,這個創傷,對於欣卉而言,是超乎她能夠承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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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並不是因為欣卉的抗壓性低。所謂的壓力是主觀的,也就是「理想的自己」與「現實的自己」的差距,差距越大,就可能會越造成壓力。因此,即使是面對同一件事情,對自我的要求越高、越希望自己達到很高的標準,越可能會造成極大的壓力,而這是他人無法想像的。
或許,是欣卉的自我要求標準極高、要求自己必須要「完美」;從小父母一直提出過高的標準與比較,欣卉比誰都還放在心上,極力要求自己需要去達到、去完成。
但這些對「完美」的追求,可能並不合理。
因為我們是人,不是機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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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確,這樣努力的欣卉,在進入這個職場前、在他人眼中,她各方面的條件都是很好的,不論是學歷、能力、外表、待人處事等。
她努力把父母的標準,化為自我要求、甚至自我批評與挑剔的標準,這個生存策略,是可以奏效的,能讓她達到父母一定程度的滿意標準,也讓她自我感覺好一些。
可以暫時安撫「覺得自己不夠好」的焦慮。
雖然這個「不夠好」,其實是她內心長久的傷痕與自我懷疑。
但面對職場的變化,被賦予的工作任務越來越難,責任越來越大,以前的生存策略已經無法完全管用,「要求事事完美」且「自我批評」的習慣,反而成為現在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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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或許不理解,同樣的父母和壓力,為什麼有些人可以繼續生活,有些人會承受不住。
因為,我們的內在,如何評價「自己做不到」的這件事,也會沉甸甸地壓在我們心上。
如果,我的想法是:「現在我做不到,不代表以後我做不到,我可以再加油!」這種認可自我、鼓勵性的話語,那我對自己的感受會極為不同。
此時,我心中升起的,是「我沒有做好」,而不是「沒做好這件事的我,是不好的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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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受到「我現在沒做好,但日後可以」,帶來的是一點「罪惡感」,以及期待自己可以再努力一些的「希望感」。這些心情,是可以支持我繼續努力、繼續追求目標的能量。
但若以前自己接受到的訊息是:「我做不好,就等於我不好」;而心,在鋪天蓋地的批評中,加上自我要求與自我懷疑,讓自己真的相信了這件事—
我們就會在每一次的失敗中,感受到嚴重的「自責」與「自我厭惡」,這正是讓人感覺到自己很糟糕的「羞愧感」。
沒人能持續面對這麼大的羞愧感,於是,我們會想要保護剩餘不多的、碎裂的自己,我們就會想要「逃走」–
不論是自己的內在世界,或是電動、購物、繭居、藥、酒、食物等上癮行為,我們可能就會想要逃到這些其他的事情上,幫助自己不會這麼難受,不用去面對這個失敗或困難。
這樣我們就不會一直感受到「不夠好的自己」,不會一直對自己失望。
因為,「對自己失望」,或是感受到「別人對我失望」,對欣卉、對許多人來說,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、非常難以承擔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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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父母那邊承接過來的,「自我要求」、「自我批評」的習慣,打趴了欣卉,也癱瘓了她的能力,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只是,真能不在乎別人的期待嗎?真的可以「做自己」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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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摘自《過度努力:每個「過度」,都是傷的證明》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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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慕姿心理師IG: @sinceremu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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